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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未来的自己约定

吴娱玉

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，很荣幸作为教师代表在这里欢迎你们，如果用老师的口吻来讲，我会充满感召力地告诉大家：上海很大，华师大很好，文学不世故，读书很治愈，相信未来，享受当下。但如果设身处地站在你们的角度，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来上海求学的情景：我背着重重的行囊疲惫地从徐家汇地铁口探出头来，我感受到一股巨大、陌生、超越性的力量向我袭来：比我高那么多的建筑，比我强那么多的人群，川流不息的车辆，繁华似锦的街道，如此喧闹，却与我无关。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天地却更加映衬出我的渺小、无助和有限。我不得不与旧的时空断裂，那真的是一次断裂啊：开始自己对自己负责，开始处理应接不暇的信息，开始在无知中摸索新的学习方法……所以，我焦虑。萨特说，焦虑源于人失去了对自己处境的掌控权，事实上，人总是不得不和“已经是”的那个自己分离，在时间上，现在的我不是将来的我，在未来的约定时刻我总担心找不到那个理想的自己，在空间上，此地的我不是彼地的我，被剥离原生环境的我总是担心找不回那个熟悉的自己。世界这么大，焦虑这么多，该如何是好？鲁迅说，世上本没有路，走的人多了，也便成了路。我觉得还不够，当你爬山时，举头望去前路漫漫，也许并没有很多人与你同行，也无法跟随谁，但你脚下迈出的这一步，就是路。所以，用行动取代焦虑。当你打开这本书的时候，就获得了一种具体性，你感知到了阅读的欲望，应该直接面对它，实现你和它的关系。行动至关重要，这是一种介入的力量。在行动中，世界的具体性和丰富性向我们打开，我们的焦虑和不安会在行动中得到缓解，我们会向着未来的自己一点点靠近。所以，去做、去尝试、去创造新的经验，展开行动的网络。

大学是一段极其特殊的时光，它夹在应试的中学和高效的工作之间，如果说这两者都是以多快好省地完成任务为目的的话，大学是唯一一段还允许你旁逸斜出，包容你的闲情逸致、允许你耗费试错的日子。在这里，我们相信理想、憧憬未来、热血澎湃、生机盎然，如果成熟之后的我们注定会褪去激情、权衡利弊、算计得失的话，那人生总该有一次不问东西、不求结果的付出，总该有一次酣畅淋漓、挥洒性情的时刻，至少在长大以后、成熟之前我们释放过、热烈过、爱过、痛过、活过。我们的人生才没那么贫穷，感受过生命的厚度，经验过感情的浓度，是见过世面的人。这将是我们一生中最值得回味、支持我们前进的能量库。幸运的是我们在大象传媒 ，一个最想入非非，最自由开放，最至情至性的地方。伸出自己的触角感受世界，借助别人的眼睛观察世界，当你感受到包法利夫人的忧伤，卡夫卡的困境，堂吉诃德的苦闷，浮士德的穿透力时，你就会发现，世界是复数的、体验是绵密的、感觉是粘稠的。文学教给我们的是：把简单变得复杂，把复杂变得通透，把通透变成善良，因为懂得，所以慈悲。

从开始的“我焦虑”、“我行动”、到现在的“我尝试”、“我感受”，就会发现这是一个从我出发，建构自己的叙事。的确，这是一个在无限大、无限广的场域中学习如何确立自己、感知万物的过程。自我当然是感受的起点，但我想说：别把终点也锁定在自己，最后形成一个闭环，而应该向着他者敞开。在学校，我们一定会遇到兴趣一致的朋友、互相帮助的同学、臭味相投的哥们，甚至略显热络的宿管阿姨、点头之交的食堂叔叔、默默无闻的楼道清洁工，我们也会感受灯火辉煌的夜上海，文艺小资的咖啡馆、耸入云端的建筑群，热闹非凡的网红店，我们更会与静谧迷人的丽娃河、樱桃河，与害羞矜持的樱花树，含情脉脉的垂杨柳，甚至那些黄的、紫的、粉的、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朝夕相处，其实，从人到物到景都告诉我们，万物共生，我们不是一个人——不是一个孤独的人，也不是一个傲慢的人，人永远要给他者保留位置，匮乏的时候汲取能量，自满的时候懂得敬畏。知分寸、懂进退，守得住自己、容得下他人。当然，在这个越来越原子化、虚拟化的时代，与他人相处是我们的难题，但我觉得大道至简，除去套路，唯诚而已，坦率的展示、真实的交流、用心的感受，至诚则无敌。

最后我想说，我们都是有限而脆弱的，当我们在有限中企及无限、在无意义中创造意义时，那是最动人的时刻，也因为我们是有限而脆弱的，保持着谦虚和善良，尊重他者，善待一切，未来会给善良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。大学是我们的起点，我们还在长大，今天在播种，未来在收获，我们和自己约定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，一个更好的自己在未来与我们相遇。

谢谢大家！